读桑克随笔如听霍尔斯特行星组曲

本文转自:深圳特区报

■张杰

《我站在奥登一边》是诗人、译者桑克的三十年读书笔记集成,是在知命之年和花甲之年之间新近出版的第一本随笔集。细读桑克随笔,如听霍尔斯特的《行星组曲》,静静浸染进某种现代文学分析理想的实现,以及诸多篇什里水星般的心灵象征。

作者行笔的机敏灵活,时时带来急板的谐谑曲,对诸多文学线头考据如走家串户,信手拈来,纵横捭阖如带来证悟的醒音。作者对艾略特、奥登、拉金、里尔克、曼杰施塔姆、米沃什、巴尔扎克、乔伊斯、勃留索夫、君特·格拉斯、马尔克斯、帕特里克·卡文纳、赫塔·米勒、奥哈拉、勒·克莱齐奥、艾特玛佐夫等文坛大家皆有独特的视域探深与沉思,一些论断旁逸斜出,机锋灵峭,云泥大境,令人豁然开朗,行思高高在上,倏忽在云端,倏忽又逸兴壮思,沾尘染泥,有理有据,这云泥之境,即是无数人间珠玑与秋毫里的胜景相聚相鸣,共翔于一书。

作者对西方诗人的精读,形成诸多文本内外近像,历史与现实衍射,远观与漂移绕合的超文本解读,也形同一个个文本内外的调查与延异,在高热的当代诗场域里,这种细致又跳脱的侦查自然也带有破局反思和宏观镜鉴的意味。时而作者又抛开文学细节,以及文学意象背后的隐喻和启示,去跌宕探寻更大范围内的群体思考和公共思考,甚至是人类的终极思考。对庞德对李白诗《送孟浩然之广陵》的意译翻译,甚至庞德在此出偏的译笔,译者的桑克并不锱铢必较,而是包容待之,用他的共情和理解,把一种更开阔的智识和气度,移植到他人身上,也将读者带往更高的启示之境,即“破‘信达雅’说,‘神似形似’说,‘直译意译’说,最后形成自己的翻译观,后人习古而泥古,何其愚妄?”……与其看见某些职业翻译者正确的毫无味道的译诗,不如看某些业余翻译者谬误的具有诗味的译诗。“作者对艾略特等的细读,兼顾了对当代诗的敏锐把脉,“而在中国,反讽等综合写作技术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构成真正有影响力的诗歌追求。”

在论及爱尔兰诗人帕特里克·卡文纳这一篇里,作者敏锐注意到了中年的帕特里克·卡文纳侧重“写愤怒,比如长诗《大饥荒》……爱尔兰大饥荒发生在-年,三年之间有多万人饿死,多万人背井离乡。”作者由此褒赞帕特里克·卡文纳“作为一个诗人积极回应了这段历史”,随之破局般天问一样提出当代诗里“我们中国诗人又该如何回应自己的历史呢?”这是一个极其有开辟力的提问和昭示,确如作者所意识到的“我这里并非批评中国诗人的历史意识……我只是觉得我们确实有许多东西需要及时地去写,比如写出与我们的历史相匹配的作品……”看到这里,作者的文秀,敏思,公知思想与批判意识,都让位给行文内里的神秀与风骨,这是对社会进言并参与历史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

某种意义上,阅读本书应会促成一些读者改变写作姿态,重新审视当代诗的现代性,不仅面向学院,也积极面向普通公众,同时与公共读者,忧患意识,志于道的精神,以及对普世的追求,还有拒绝遗忘,追寻和揭示历史真相的努力产生诸多有机联系,无疑这是本书一种超越共同知识旨趣的重新凝聚,也是一种重新形成,殊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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