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图虫创意
文
史双元
根据疑罪从无原则判定
“嫦娥偷窃灵药”不成立
——李商隐诗《嫦娥》杂说（二）
提要：
●惊悚：很可能是后羿先出轨？
●月下老人虽然经常现身于河南，但他的永久性办公地点想来也只能是在月宫了。
●当代月宫房地产开发公司准备专门设计一套全天候面朝太平洋的光猛大房给嫦娥居住。
在上一篇文章里，我们讨论了嫦娥出走的意义，但还有一个问题，嫦娥出走到底是自己的选择还是被迫出走？
需要说明，中国神话经历了神话向历史的转变，删除了乱力怪神，很多神话的原始面貌已经看不清楚，偶尔还有一点保存在野史杂记中的蛛丝马迹，倒可以看到原始神话远比今天留存的资讯要丰富、复杂、好看得多。比如，关于英雄后羿和月神嫦娥的关系，以及是谁出轨或负心，其实古老的故事和今天的故事版本未必相同。
后羿很早就被东方族裔定格为为民除害的射日英雄，亮相自然要高大上，因此他和嫦娥的分手原因，流传至今的解释都是说，嫦娥偷了后羿的灵药，独自飞升，进入月宫，是嫦娥背弃了后羿，而且受到“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惩罚。但以今度古，后羿被打造成射日英雄以后，就像武松打虎、为民除害以后被簇拥着跨马游街一样，免不了有潘金莲这样的女子爱上英雄，后羿也是男人，而且是原始时代有血性有野性的男人，很可能是后羿先出轨，出轨以后还要把责任推卸给女子。我这里并不是信口开河，我们可以看一看没有删除干净的蛛丝马迹：
屈原在《天问》中说：大羿成为射日英雄后，对嫦娥有不忠行为，和河伯的妻子发生暧昧关系。（笔者补充：这种背叛自然引起独立性很强的嫦娥极大的不满，一气之下就离开后羿跑走了。）《天问》原文如下：“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大意是：上帝指派东夷族的后羿下凡，帮助夏民消除灾祸。夷羿为什么要射死河伯，并娶他的雒嫔为妃？[1]
如果不相信这一条，还可以再看一条野史，据唐末五代道教学者杜光庭在其《墉城集仙录》中记载：“吴姮娥（嫦娥），（后）羿妻也，羿司射，卫黄帝之宫，入宫得琼药之丹，以与姮娥服，飞入月宫，为月中之官。”
这里并没有说是嫦娥偷了灵药，倒是后羿故意让她吃了药飞入月宫。也许就是在后羿安排下，嫦娥“被出走”，后羿团队又找出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来掩盖嫦娥被消失的事实。封建时代，男尊女卑，一切故事都由男人编织。
因此，本文根据疑罪从无原则判定“嫦娥偷窃灵药”不成立。
与月亮相关的民间故事到后来又增加了月下老人的故事。月下老人虽然经常现身于河南，但需要对着月光才能翻检那本他掌管的天下婚姻注册簿，他的永久性办公地点想来也只能是在月宫了。由一个大老爷们主管天下婚姻，对嫦娥自然更加看不顺眼，再说，让嫦娥一个女子独享占地面积超标的广寒宫实在是太奢侈了，因此，后期的月宫已经被改造成了普天下男女婚姻的注册登记所，将一个四合院变成了居委会办公室，这是对嫦娥生活待遇的再一次降级。
当然，即使是封建社会，好歹留给了嫦娥一块想象中的清净之地，后期民间故事也没有将嫦娥扫地出门，这也算是很有人情味了，放在今天，情况可能更加不堪，那些眼里只有开发项目的男男女女，会一窝蜂从世界各地扑向月宫，带着点心，排着队去心疼嫦娥奶奶，但临走前，会谈一下正事，请嫦娥奶奶先到空间站小住，他们准备开发月宫高档公寓，并且专门设计一套全天候面朝太平洋的光猛大房给她住。另有配套的老年公寓可选，说不定，在那里还会遇到已经没有了脾气的小老头——后羿呢。
这么来猜想，还不如保留李商隐等诗人留下的美好想象，女权虽然缺席，但居住权得到了保障。
(附记，每次用拼音自动联想打“月宫”二字，但出来的首先是“月供”这个词，看来对“月供”这个词的关心超过了对“月宫”的关心。认真觉得当前的政策非常及时：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
[1]有学者分析此后羿与彼后羿并非同一人。
史双元
词学博士，古典文学研究专家。
南京师范大学唐诗研究专家孙望、词学研究大师唐圭璋先生弟子，长期从事古典文学研究。《史教授趣说古诗词》，以当代思维解读古典诗词，力求雅俗共赏，有趣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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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史教授有趣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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